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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的記憶裡,始終不曾有過父親節;五歲那年他走的時候,我唯一為他掉過的眼淚,也是因為被大人們打哭的結果。

那時候,母親才是我的全部,我不懂生離死別,更不了解將有一個跟自己關係最深的人,從此就消失在這個世界。我不懂傷悲,一如我從不曾感受過他對我的愛。

直到有一天,我從課本裡學到所謂的「孤兒」這個名詞,本來我還以為被父母遺棄的人才叫「孤兒」,後來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具備了這種身分與資格,竟開始自卑了起來,甚至有點恨他了……他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的自私,棄我與母親於不顧?

因此接下來的幾年,我對他的記憶,就是每年清明節時,我們一家人總要懷著莊重嚴肅的心情去探他,說說心裡的話與思念,問候他在另一個國度裡過得好不好?而我也還不知道辛亥隧道沿路開放的叫做木棉的花,只在這一季盛開,我總以為它就會這樣為我守候著父親。

然後,我更不懂的是:每當我在學業或學藝競賽中拿到好成績時,我的母親為什麼總要哭泣?難道她一點都不開心嗎?她總要含著淚摸摸我的頭說:「如果你爸爸還在,看到你的表現一定很高興……」

上了國中,升學的壓力並沒有激發我的叛逆,我循規蹈矩的去面對這一切,並早熟的表現自己的懂事,不讓母親擔心或丟臉。教室旁的那一排木棉,總在春天快結束時盛開,然後,當夏季來臨時,便化身為一朵朵的棉絮從窗外飄進來,這時候我會想念起父親來,感覺他正陪伴著我在炎炎的夏日裡苦讀,突然之間我明瞭了,原來我不僅僅是母親的、更是父親的驕傲。

從大陸到台灣來組成一個家,即使在家鄉也只有一個女兒的他,在母親為他生了姊姊之後,是多麼盼著渴望要一個兒子!可惡的是當時在家巷口那一個鐵口胡說的相士,在母親懷了我之後仍直斷我會是個女兒身,而差點讓父親因外遇而導致家破人散;直到我的誕生,為這個家帶來了希望,可想而知「我」是多麼受寵與被期待的。

母親說父親是個好客的人,當初為了迎接我的到來,家裡連著幾天,賓客川流不息,這樣說是有點誇張,但父親對我的愛卻是事實。後來連姊姊也說了,那時只要誰得罪或輕忽了我,勢必會遭來父親的一頓責罵,即使他已經因中風而行動不便,姊姊們仍難逃鞭子之苦,而惟獨我可以豁免於難。

慢慢長大,我才從家人或是親戚的口中,慢慢的感受到了父親的愛,雖然我對母親一向比較偏心,當母親也跟著他去了,每年清明節或是我的生日去看他們時,我會多給母親一朵香水百合,那是她的名字。

但是,屬於父親的木棉花,我一刻也沒忘記啊!每年花季來臨,熊熊燃燒著的燦爛,提醒著我與他之間那種生生不息的意義。

而我也願意相信,他正和母親在天堂上,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呢!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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